卒莫消长

少操闲心,少淘闲气;一息尚存,战斗不止。

第九章:浓雪3

饭后不久,蓝羲和与门生们收拾碗筷离开,蓝忘机也被蓝启仁唤了去。魏无羡一个人闲着无聊就单独出来转了一圈。


“再往那边走,便是阿和的住处了。”


“泽芜君。”魏无羡闻声回头,看到了蓝曦臣,便朝那边打了个招呼。


“魏公子,你的伤如何。”


“没事了,多谢泽芜君。”


蓝曦臣笑了笑,又看向了不远处亮着灯的一间屋子。随后开口道:“阿和自小体弱,在她四岁的时候,生了一场大病,找遍全姑苏的医师都说已经无力回天。忘机四处求医,日夜守在她身边。当初啊,那棺材都快打了一半,终于有天来了个江湖仙士说有个法子可试,不过说几率不高,只有五成左右。”


蓝曦臣突然说这些,魏无羡有些迟疑还没来得及开口,那边接着又道:“忘机想都没想,直接就答应了。”


“那…”


“后来,法子成功了,但在那之后所有人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位仙士,甚至叔父都说是天上降临来的神仙,说阿和命本不该绝。”蓝曦臣接着讲。


魏无羡也看向不远处的光亮,他意识到那个方向就是蓝羲和所居之处,只见那间屋子被点燃的灯火,深远又明亮。


“之后,阿和还是容易时常着凉受风,但身子比之前要好上了许多。”


“泽芜君,您为何突然同我说这些?”


“关于蓝姲,魏公子你不想多了解一些吗?”


“蓝姲?”


“正是,魏公子你可是有个木匣子,壁上所刻之字便是‘姲’。大名蓝姲,只是得了个小字,羲和。”


“羲和……我与这孩子,自她出生四个月后便分开了,现下回来,原想着是要和这孩子生分……”


“亲情之系本就神奇,是血脉相连的缘分,即使长时间不见,却依旧可以相见如故。”


“还得多谢姑苏蓝氏把阿和教导的这样好。”


“阿和从小懂事,不费多少心思。这些年来,虽未曾在记忆中相识,但她没不有一日不是在想着魏公子你。”


“她都知晓?”


“魏公子所言可是你与阿和之间?”


“是。”


“她本应有权知晓,是非对错无关孩儿。如若让其连生母都不曾得知,那自是对阿和不公。”


魏无羡极其仔细地听着,可听到这仿佛是想到了什么,有些黯然。


“当初,原本想等孩子再大一些知了事理再告知于她,谁知那年阿和不过五岁,突然有一日找我与忘机,她自己已经把该猜的不该猜的全都询了个遍。”


“所以她知道了。”


“我们告知于她,因为所有的事情,早晚都是要知道的。”


“后来呢?”


“后来才发现她是知道很久的了。之后就令人担心的是,小小年纪竟藏着这样多的心事。”


蓝曦臣接着又说。


“阿和心思很细腻,及其懂事听话。但有时我们总觉得这孩子太安静了,那个年纪里她总能思虑很多,甚至是常常为别人着想。她自小朋友不多,表面随和,暗里却存着太多事。就是当年叔父也都已做好了打算,按理说若是她随了魏公子你的性子,在云深不知处顶多就是一番管束和教导也便好了,可那个时候才发现,这个状况只能说远比预期的要麻烦。”


魏无羡微微红了眼眶,他深知一个人心中若积多陈事,这可不是件好事。现下,他更觉得是亏欠了孩儿太多。


“阿和身世这件事,除了阿和自己,有我、忘机、叔父还有江宗主四人知晓此事。惭愧,还有金光瑶,他也知此事,不过多年来他无论是待金凌还是阿和从心底里瞧都是极好。除此之外,再无旁人。”


他想起,原来自己回来以后江晚吟拿狗吓呼他的那次,他口中所谓“坦诚相待”原来是这个意思,对于蓝羲和的身世,他一直都知道。


“江晚吟是如何知晓的?”


“说来,还是江宗主自己瞧着与魏公子你相像才被告知。虽说现在人人都道阿和偏随忘机模样多些,可儿时模样更似魏公子你。之后,阿和也时常有金凌作伴,常常到往莲花坞。”


“到往莲花坞,去做什么?” 提到莲花坞,魏无羡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梦寐以求想回去的地方,他江澄竟也能容下自己的孩儿,且与金凌一同。


“自是孩童之间的玩闹,云梦江氏也是悉心招待。”


魏无羡愈加沉默,以这些天对江晚吟的接触,瞬时减淡消了在自己心里极其找踹的不良印象。


“魏公子,方才说了这么多都是关于阿和,可不知你与忘机……”


“……”听到了蓝忘机,魏无羡先是有些慌张,从白天开始他自己似乎也在逃避这件事,因为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想法。


“当年,的确是魏公子你身死之后,孩子才被温氏抱来,可我不知当初你与忘机究竟所经何事,更不知男子何来孕育之说。但总归是你的女儿唤了忘机十多年的父亲,有些事难道就那么难看出吗?”


“看出什么?我…我不知道。”


“你…不知道?先抛去阿和不讲,魏公子是对当年不夜天那晚不知,还是说忘机身上的戒鞭不知?魏公子你竟说不知道?”


“他…他做什么了?!什么不夜天,什么伤,都干我何事?”


“你是真的不知吗,还是说你今生被献舍记忆有损。”


“我当真不知,蓝湛究竟怎么了。”


蓝曦臣叹了口气道,“不夜天当晚,忘机为救你打伤蓝家长老,身上足足33道戒鞭便是如此得来。”


“我……我…我当晚…”


“忘机救你,还一直给你输送灵力,而你口中却一直喊着‘滚’。”


“我…”


“罢了,或许是当晚太过混乱,你伤势严重而有些神志不清。”


魏无羡使劲回想着那个晚上,但那个记忆太模糊,以致他无法想起多少。


“那魏公子…你现在究竟是如何看忘机的呢?”


魏无羡被这个问题问住了,他只知道当年留下孩子是因为他不忍抛下一个生命,甚至从未想过要让蓝氏知道孩子的存在。而自己被献舍以来,以为孩子已经不在了,为了摆脱江晚吟,自己才故意当着别人的面撒泼,也是故意缠着蓝忘机,想要恶心他,好让自己也能摆脱蓝氏。


“魏公子,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无从过多干涉,其他的还是得你们自己思量。天色已晚,明日还要赶路,尽早些休息吧。”


“好,多谢泽芜君。”这件事的确在魏无羡心里埋下了,他现在心绪极乱,他是真的不知这件事要从何去想。


“也多谢泽芜君收留。”他又附上了一句。


与蓝曦臣分别后,魏无羡带着这些复杂的情绪,还是回到了静室。但他是在静室院外的门口停留了很久,才慢慢走了进去,走到屋内,见蓝忘机坐在桌前看书,可桌上烛火貌似有些晃眼。


魏无羡一进屋,就只是瞟了一眼蓝忘机,很快是经过了他,就直径走到床边坐下。他只道了句:“蓝湛,我有些乏了,明日还要赶路,你也早些休息。”就在床上闭眼休息了。


可魏无羡哪里能睡得着,今天经历了太多,又被告知了太多,再加上之前在赶路中的客栈都是为了恶心蓝忘机天天缠着跟他一起。现下身边没了他,倒是有些不习惯,如今却无法睡去了。


他睡不着,翻来覆去也只能小动作来,但闭眼装睡肯定是骗不过他自己的,口中不知怎的也一直在吞咽口水。


可能是这小动作还是幅度过大了,招来了屏风后的蓝忘机,只见他身边传了一个声音,距离他十分近。仔细一觉,确实是他,魏无羡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,他只听到那人微微地道,“我就在这,安心休息。”


魏无羡停止动弹,也没说话,此时他是整个人侧躺着面冲床的里面,当然就是背对着蓝忘机,他觉得即使自己微微睁个眼或者微微动一下可能都不易被察觉到。这时,不知道是不是魏无羡一时兴起的决定,突然有一个小纸人从他那边跑了出来,直奔到蓝忘机的跟前,他用手掌接住了小纸人。


“蓝湛,刚刚出去碰见了泽芜君,他给我讲了些阿和小时候的事...嗯…现在我亲口告诉你,她真的是你我的孩子,这事现在听着还是有点荒诞,但事实确是如此。我知道乱葬岗那晚你肯定不记得发生什么,再者还因我是男子,所以一直以来我也没太当回事。我…也实话同你说,当初我不是因为你才留下她,当初更没想过要让你知道她的存在。不过如今这份上真的要谢谢你,谢谢姑苏蓝氏把她教的这样好,能给她口饭吃,给个暖房住,在她成长之中能有家人这样的角色保护她,不至于被人欺负。一些事情的确是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去判断。还是那句话,等赤峰尊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说,我们迟早也都会给这件事一个答复。明日…还要赶路,我们就给各自一些时间,最后还是要谢谢你蓝湛。那我睡了,你也早些休息吧。”


小纸人给蓝忘机带了话之后,便消失在他的手上。不知有了人陪在身边,还是因为受了伤而伤了神,魏无羡居然真的很快就睡着了。


夜里,魏无羡突然被梦惊醒,豆大的汗珠伏在额上,但他也没发出声,就没有吵到旁边正在睡着的蓝忘机。但他不经意看向窗外时,突然看到外面下雪了,他慢慢坐了起来仔细看着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。


这是姑苏的初雪,今年的雪来得竟然这样早。随后,他轻轻地下了床,端着一根点燃的蜡烛,随意披了件薄衣服,走到门前。


这副光景,仿佛让寂静使万物沉默。院内庭前还亮着灯火,他望向远方,感受着这一刻,虽然雪不是那样大,地上也只是薄薄的一层,但也足以使魏无羡与睡前相比心里平静了不少。


这时,魏无羡身上又被披了件东西,他转头一瞧,是蓝忘机。他也披着件衣服走到魏无羡旁边,也看向了远方,说着:“伤势如何。”


“只是偶尔会隐隐作痛,没多大事了。”


“临走再换一次药。”


“好。”


之后他们没多说别的,就一起赏了会儿雪,便进屋继续休息,一觉睡去直至天亮。


果然,睡过一觉会让人平静。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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